小玥

小玥是办公室里新来的女生。小玥小小的，头发落在肩上。脸和牙齿都白。也许是化了妆，可看不出来。青春，和我们格格不入。

有一次，我看着她的锁骨，就想入非非。然后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。

小玥刚来那天，我上午出公差，下午到办公室。我刚坐下，她就来和我打招呼。我挺尴尬，也不会自我介绍。我看着她走回座位。她那天穿着连衣裙和平底凉鞋。刘海上别着小发卡。

小玥就坐我右边的右边的对面的后面的对面。中间隔着四个人。我想起来中学的时候传纸条。小半张纸，对折起来，外面写上收件人，就能一路过去，一路回来。

后来大家就熟一点。

有天我走到园区门口，看到小玥在前面，她走得慢，我走得快。我也慢下来，在心里模拟怎么走上去，怎么打招呼。

我有事没事总会从她那里路过一下。她有时候很忙，开着好几个窗口，有时候很闲，缩在椅子上看综艺。

公司组织去爬山。小玥穿了短裤，运动鞋，带花边的短袜。头发扎起来。我一动就爱出汗，滴到眼镜上，就撩起衣服下角来擦，小玥看见了，就走过来翻出眼镜布递给我，我只会窘迫地冲她点点头，小声地说谢谢。

小玥带了家里的兔子来公司，灰紫色的大兔子。还带了兔粮和零食胡萝卜干。大家都围过去看，小玥的脸红红的。我装作有事在忙，盯着屏幕敲着键盘，瞅着人都散了，我就过去蹲下逗兔子。小玥坐在旁边，我盯着兔子，余光看见她穿着帆布鞋，光着脚，把鞋后帮踩扁在下面。后来她也蹲下，让我从她手里捏起一粒粒胡萝卜干。我能看见她手腕上血管的脉络。

离开学校三年，我第一次失眠。

我没觉得这是什么特别的事情。小学中学大学，不也都有女生，让人白天看，晚上想。我一个人住，没什么朋友。下班了就回家，拉上窗帘玩游戏。有个周末我在家烤了饼干，又精心拍了照片，带点炫耀地发在时间线上。过一会手机响了一声，是小玥点了个喜欢，然后发来消息，问，你怎么这么厉害，你还会做什么呀，会做好吃的蛋挞吗。

我也点进她的时间线，看到她抱着兔子的照片。我也点了个喜欢，然后回她说，你把兔子带来换蛋挞呀。我正有点后悔自己的轻佻，小玥回道，好呀，那我带来，后面跟了个表情，可爱的笑脸。

蛋挞其实比饼干还简单。胚子是买来的，解冻一下，蛋奶糖油，按比例调好，浇到胚子里，一烤就好。厨房的窗能看到傍晚的月牙。出炉之后我有点后悔，没有每个步骤拍个照片。

我找出来了一套没怎么用过的便当盒还有袋子，订了闹钟，第二天尽量早些出门。

到办公室，先看到地上的兔子。我把袋子放进冰箱，同事说，带了饭呀，我嗯了一声。

小玥一会在敲键盘，一会在理文件，想起来了，就弯下身，把手指伸到笼子边上，兔子就凑上来动动鼻子。我又去把便当袋拿回来。小玥拿起杯子去接水了。我就捏出几个蛋挞，站起来，分给旁边的同事，应付他们的客套。等小玥走回来，我就也递上去一个。

我把手举到她的脸那么高。

小玥看到我的时候，我尝试歪着头笑了一下，她看到我手里的蛋挞，有点惊讶，也笑。正好别人喊了她一声，她一转头，我却没停，就把蛋挞蹭到她脸上。

她轻轻地叫了一声。我的脸一定红了，急急地拽了张纸给她。

小玥边笑，边擦了脸，边接过蛋挞。我说，凉了，没有现烤的好吃。

我又给几个同事分了蛋挞，回头看见小玥正蹲着，拿着蛋挞逗兔子，说，香吗，想吃吗，不给你吃。